拯救計劃
本篇出現人物:艾茵、弗雷特里西、伯恩哈德、梅莉、里斯、露緹亞
CP:微閃伯閃(非常隱微)、里斯露緹亞、弗雷←貓
注意:前輩和梅莉有點OOC
弗雷特里西相中了一隻貓。
那是家在轉角的寵物店,以天藍色裝飾得十分舒適,聽店長說那是象徵自由的顏色。他幾乎是打從一開始就被牠給迷住了,那隻蜷縮在角落、慵懶地舔著身體的貓。
在店家的阻止之下,他才終於停止蹲在外頭,隔著玻璃和貓玩耍的舉動。雖然伯恩哈德搖著頭說他有點自以為是,不過弗雷特里西依然認為那隻貓是喜歡著自己的,不然牠不會一看見他就開心地湊到櫥窗前,伸出爪來刮弄玻璃。
所以即使因為買了最喜歡的遊戲光碟而沒錢了,現下又還沒發薪水,他還是偷偷地拿著伯恩哈德的提款卡領了些錢,為了他最愛的小貓。
伯恩哈德在得知這整件事情之後狠狠地訓斥了他一頓,不過既然貓都買了,他也就答應起了弗雷特里西用特爽朗的口氣說的「一起照護小貓吧」的要求。
首先是先給牠找個睡覺的地方,這點弗雷特里西胡亂用毛巾鋪成,因為沒有養過貓,他其實什麼都不太清楚,為此他還上網查過了一下。
食物、水、熱情、溫柔,弗雷特里西認為自己已經做足了準備,領小貓回來的那天,開心地捧著牠睡。
因為小貓是女生,所以弗雷特里西給牠娶了個女孩的名字,他說叫瑪莉好了,伯恩哈德皺著眉頭說這也太沒創意。
後來他想了又想,實在想不到,只好翻翻字典決定第一個字。是「艾」,弗雷特里西看見第一個字後不知怎地突然有了靈感,拉著伯恩哈德說:「不如就叫艾茵吧?」
對方並沒有反駁他,於是,艾茵便以這個家庭的新成員身分,開始了牠的新生活。
在早晨之際,天都還沒亮的時候,艾茵偶爾會幽幽轉醒,惺忪感、舒適感、加上一點牛奶香。這幾點幾乎可以讓艾茵確認自己是待在弗雷特里西懷裡的。
雖然牠非常喜歡牠溫暖的小窩,有時牠甚至會希望可以將頭埋進鋪墊著的毛巾下,不過弗雷特里西幾乎夜夜都抱著牠睡,牠便沒有什麼機會可以達成這個願望,那個窩也成了牠睡沒幾次的裝飾品。
睡在弗雷特里西的懷中並不壞,但讓艾茵困擾的是,在牠準備要掙脫的時候,牠才發現自己被牢牢抱住,幾乎沒有辦法掙脫開來。艾茵一邊感嘆著對方的臂力,一邊扭著身體,弗雷特里西咕噥了一聲,將牠抱得更緊了一點。這樣子的情況在伯恩哈德醒來之後看見牠十分難受才停止,他一面訓斥著弗雷特里西,一面替自己碗中倒上牛奶。
艾茵總是十分滿足地喵一聲,就低下頭飲用早餐。剛睡醒的弗雷特里西嗯嗯啊啊的,根本沒在聽伯恩哈德說話,他在艾茵旁邊順著牠的毛,一面用著哄小孩子的語氣說著:「啊啊,小艾茵真乖、真乖,喝慢點啊……」
「你快去刷牙。」
「嗯?不行,我要等小艾茵吃完。」
「你再不去就要遲到了,別給老闆找你碴的機會。」
弗雷特里西像洩了氣的氣球一樣突然之間乖乖聽話。他站起身子往浴室走去,艾茵不解地看向他們,牠並不懂他們在談論什麼話題。伯恩哈德蹲下身子,在剛才弗雷特里西的位置上摸摸艾茵的頭。
「今天會晚點回家。」
艾茵瞇起眼睛,牠很喜歡這種若有似無的撫摸。
弗雷特里西盥洗完後開始換上西裝。艾茵其實不知道那種衣服叫作那什麼,是聽伯恩哈德在一旁碎念才記下來的。他繫上領帶後抱起了艾茵,盯著牠的眼睛、重重地揉揉牠的頭。
「等我喔。」
等到門在兩人的離去後關了起來,屋子終於恢復了沉靜,沉靜得艾茵有些害怕。
牠繞著這個屋子走,因為不敢下樓梯的關係,所以牠幾乎待在這一層樓。牠晃過弗雷特里西的房間、伯恩哈德的、甚至回到了自己那個小窩蹭了蹭,但幾乎所有事情都無聊得發慌,牠並沒有睡意。
牠靈光一閃,到了一個漆黑四角的東西前面,牠記得平時弗雷特里西都盯著它笑得不亦樂乎的,只不過它平時都有流螢般的閃光,現在卻是一片漆黑。艾茵想盡辦法想將它打開,又敲又咬、甚至執起爪子扒了幾下,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很快地艾茵就自知無趣地走開了,牠繞到了廚房,想起伯恩哈德替牠倒的牛奶,便開始在廚房搜尋。
弗雷特里西總是不把瓶瓶罐罐給收好,這下倒成了艾茵行進的阻礙品了。牠一下子被啤酒罐子弄倒、一下子又踩到什麼油垢,牠一下子嚇得想去弄水,可是又不知道水在哪邊。
牠喪氣地回到了弗雷特里西的房間,偶爾回過頭被自己弄出來的髒腳印給嚇到。但牠也不知道該怎麼清,只好當作沒看到,有些昏沉地趴在地板上。
在所有的事情都十分安靜的情況下,艾茵隱隱約約聽見了什麼聲音在碎動。牠抖動耳朵想聽得更清楚,並弓起身子戒備著四周。
一陣奇怪而突兀的光芒暖黃地灑在了艾茵銀白色的皮毛上,牠因為眩目而閉上了眼睛,一個轉眼,一位奇怪的少女就站在牠面前。
「咦,」少女發出單音節,很疑惑的樣子,不停環視四周。「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艾茵用盡全力地叫喊著,面對憑空出現的陌生人,牠的警戒幾乎升到最高點。
那名少女被牠的聲音嚇了一跳,過了一會才發現她前面有一隻貓。
「噢,嚇死我了,你想嚇誰呀?」少女不滿地嘟嘴,蹲下身子將艾茵抱起來。
牠一點都不習慣被不是弗雷特里西的人擁抱,在少女略顯嬌小的懷抱中,艾茵全身不自在。牠扭動身子,聽見少女的驚呼聲和感受到她為了想壓制牠而逐漸收緊的手臂後,牠心一橫伸出爪子劃過少女的手背。
「欸、喂,等──疼──你幹什麼呀!」
少女如艾茵所料地慌忙放下牠,趕緊察看她自己的傷勢,並用「什麼啊你這隻臭貓」的惡毒眼神看向牠。
雖然有絕對抱怨權的人絕對是艾茵,不過牠正因為害怕而沒有顧慮到這點。牠依然全身警戒地盯著少女看,對方因為疼痛而暫時忽略了牠。艾茵腦中千迴百轉地想著辦法,不過牠什麼都沒想到。
少女像是要報復地嘿嘿笑著,伸出手立刻將艾茵擁抱住。艾茵剛才才記取一個慘痛教訓,沒想到自己就又立刻被抓住了,牠發出幾聲喵喵的抽泣,過了一會少女才放開牠。
「哼哼這就是惹怒我的後果。」
「喵嗚……」
「哎,算了,不跟你計較。」
妳都弄完了在不計較個什麼……艾茵在心裡恨恨地說,說出來當然是一堆喵喵喵的話,誰知少女居然看向牠,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你居然在心裡埋怨我呀,這是不乖的小貓。」
喵嗚?
「別驚訝,不懂的語言用一下魔法,像跳跳糖一樣突然之間就懂了喔。」
喵嗚……
「居然問我什麼是魔法,難道小貓你生活到現在都沒聽說過嗎?說起來這棟屋子的主人到底是誰?」
在這樣一來一往之中,艾茵不知怎地就開始跟少女聊了起來。少女意外地多話,從他們開始講話的時候,就開始問著艾茵事情。在「你是怎麼來這裡的」、「你主人是個怎樣的人」、「這樣啊你一定很喜歡他吧」、「真好,當貓是什麼感覺呢」的對話之中,艾茵也漸漸地放下心防,到最後甚至都躺進少女懷中了,少女伸出手在牠身體上輕輕刮弄,弄得牠舒服地哼了一聲。
隨著窗外光影照到弗雷特里西房間的變化,艾茵才意識到自己跟少女待很久了,牠從她手中扭動,在一片安靜無聲之中發現對方已經睡著了。艾茵百感交集地盯著她看,不知道該拿這個不知打哪出現又在別人家睡著的少女說些什麼。
在窗外的車聲接近時,外面幾乎已經天黑了。艾茵搖醒少女,對方迷糊地醒來,好像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一樣。少女盯著艾茵老半天,直到牠都喵嗚喵嗚地叫了好幾聲,她這才會意過來。
「哎呀,我睡著了!」
妳不只睡著還睡得像隻……呃。
「什麼啊,小貓你居然偷偷說我壞──這是什麼聲音?車子?你主人回來了?」
喵喵喵。艾茵不停點著頭。在少女慌忙地站起身之前,她先快速地摸了摸艾茵的頭。
「雖然是隻不乖的貓,但今天跟你聊天很開心……」少女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呵欠。「要是你喜歡的話,我明天再過來。」
艾茵其實不討厭少女。牠扭著頭,用無辜的眼神看著對方,少女揉著牠的頭,略帶開心的語氣說道:「對了,待了老半天,還是不知道你叫作什麼。我是梅莉,你呢?」
開門的聲音。
「喵嗚──」
「啊,明天再說吧,掰掰了小貓!」
梅莉慌張地望向房門,艾茵看見她拿出一隻奇異的魔法杖,在空中一揮一劃,又是早上的金光,接著梅莉就消失不見了。
艾茵幾乎是被嚇得整個人弓起來,雖然有早上的前車之鑑,但這並不代表艾茵能夠適應對方太過於自由的來去。
幾乎是同一秒,弗雷特里西和伯恩哈德走了進來。
令艾茵感到安心的體味混合著牛奶的味道飄了進來,弗雷特里西像是在發牢騷一樣抓著伯恩哈德哭哭啼啼,說個不停。
「所以說了,伯恩,老闆是不是很過分?居然要我做那個做這個,明天還得加班──我都說了我跟露緹亞沒什麼關係了,為什麼他還是不相信啊!」
伯恩哈德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弗雷特里西幾乎是把整個人都交付給了伯恩哈德,一邊說著說著就撲了上去。
「啊啊啊,伯恩我要辭職辭職辭職辭職辭職辭職──」
「別鬧了。」伯恩哈德無奈地揉了揉正在撒嬌的弗雷特里西,眼角看見了正看著他們的艾茵,便「噢」了一聲,推開弗雷特里西。
「伯恩你去哪,連你都幫著老闆那傢伙欺──」
伯恩哈德給弗雷特里西一枚白眼,沒好氣地應道:「都怪你沒在艾茵的窩那邊放牛奶,早就說過很多遍了,現在牠餓了一天,應該也先得給牠東西吃吧。」
弗雷特里西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接著帶著無比寵溺的眼神癡癡望向艾茵。
艾茵意會地喵了一聲,主動走向弗雷特里西,弗雷特里西一把將牠抓來臉頰蹭蹭。
「小艾茵,今天有沒有乖乖的呀?」
伯恩哈德在他小艾茵長小艾茵短的時候便迅速地拿出了牛奶,在艾茵早上遺落在房間的碗上又裝滿了牛奶。
接著重複早上一樣的動作,艾茵跳下去喝著牛奶,弗雷特里西捏捏牠的脖子、揉揉牠的頭。
「弗雷,去洗澡。」
「伯恩你先去啦。」
伯恩哈德打鬆領帶,無奈地看著寵溺著寵物的弗雷特里西,拿著衣物就去洗澡了。
弗雷特里西越看艾茵,越覺得自己喜歡這隻貓,於是也不等對方把牛奶喝完,一把就把牠抱起來。
「喵嗚!」
弗雷特里西擦掉艾茵嘴邊的牛奶印,一邊笑呵呵地拍拍牠的耳朵。他將牠翻過身,繞過牠的前肢抱住牠的身體,將牠整隻貓和他的眼睛平視。
「小艾茵,我跟你說……」弗雷特里西撇撇嘴,一臉委屈無奈的樣子。「老闆真是太過分了!從小老媽就說要禮讓女孩子,所以,唔,我在遇見露緹亞的時候,只是稍微讓一下她,幫她提東西……結果老闆就說我企圖勾搭她。」
「喵嗚。」
「小艾茵你也覺得生氣是吧!是不是為我火冒三丈了!想去揍扁老闆!」
「喵嗚……」
「哎,」弗雷特里西再一次地像個洩氣的皮球,抱起艾茵往床上倒。「上次企劃被我搞砸了,大家的主意都很好,檔案在我這可是隨身碟不知道為什麼不見……從那次開始,老闆就開始對我不開心了,現在又加上露緹亞的事,嗚。小艾茵你說我是不是辭職比較好,可是伯恩又不肯……」
「我真的沒有喜歡露緹亞,她不是我喜歡的型嘛!老闆怎麼就不聽人說話呢!小艾茵你說是不是很過分!」
「喵!」
「嗚哇果然只有小艾茵不會背叛我──」
伯恩哈德一出來就看見這個畫面:一人一貓蜷縮床的一角,帶著委屈的表情沉默地躺著,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他搖搖頭將艾茵抱了下來,替弗雷特里西蓋上被子,又倒了一些牛奶給艾茵,這才去處理自己的事情。
隔天清晨艾茵睜開眼睛的時候,是在弗雷特里西懷裡的。他發現牠醒來的時候朝牠一笑,低下頭將口鼻埋進牠的身體裡。他不知道有沒有好好睡,當艾茵這麼想的時候,弗雷特里西就發出一聲難過的嘆氣。
「怎麼辦,小艾茵,真不想去上班……」
喵嗚……這是艾茵無能為力的問題。牠十分喜歡弗雷特里西,雖然相處還不久,但是他總是有一股能讓牠安心的味道,就像是母親的搖籃曲,久遠卻溫暖。因此當他無能為力的時候,牠就像是能感受到一樣的感覺似地,同樣地替他焦躁起來。
弗雷特里西見牠一邊貓叫一邊扭動身子,便揉揉牠的毛放下牠。透過伯恩哈德的叫喚,他給艾茵一個既沮喪但又強忍精神的表情,一邊朝門外走去。
喵喵……
接著又是昨天早晨的模式,喝牛奶、寵溺的碰觸、伯恩哈德跟牠說今晚一樣會晚點回家。開門聲、汽車發動的聲音,所有的聲音就像是大熔爐一樣開始規律地撥放,接著一道黃白光、一道連艾茵也看不清楚的強烈光線,梅莉就像昨天那樣出現在牠面前。
「嗨!小貓咪,原來你叫艾茵。你是女孩子嗎?」
梅莉自然地摟過牠的身體,親密地順著牠的毛,就像是她來過這裡好幾次一樣的熟練。
艾茵對她的問題點點頭,便慵懶地躺在梅莉的懷中,聽著對方滔滔不絕地繼續說著話。艾茵聽著聽著失了神,梅莉的聲音突然之間像是背景音樂,牠開始模擬著自己在弗雷特里西的車上,盯著他專注開車、或在副駕駛座引領的樣子。牠可能會在後座,一面享受著弗雷特里西沒有摸方向盤的那隻手的觸摸、一面聽著從收音機緩緩洩出的慵懶歌曲。
對牠那麼好的弗雷特里西在公司被老闆欺負了,牠卻在家裡。噢,天啊。艾茵想到這裡就掙扎了起來,過了一會牠才想起來自己在梅莉懷裡。
「咦,小貓,你怎麼啦?」即使梅莉已經知道牠的名字了,但這稱呼一時之間也改不過來。她正決定算了之後,艾茵就開始掙脫她的懷抱。「哎,怎麼啦?」
艾茵瞪大眼睛,用最無辜的眼神看著梅莉,她嘆了一口氣摸摸牠的頭,一面輕輕地問:「餓了?」
大力搖頭。
「那,渴了?」
搖頭。
「好吧,呃,想睡?」
艾茵瘋狂地搖頭。
「哎,小貓!」梅莉抱起牠。「到底怎麼啦?」
艾茵盯著梅莉左思右想,這個懷抱讓牠想起了弗雷特里西。就算沒有被他買回來、就算只是在寵物店的櫥窗內和他對視,艾茵也能覺得快樂。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而梅莉本身就是個不可思議的人,艾茵想了一下,認為或許把不可思議的事情告訴不可思議的人是一件不錯的事情。況且牠也不討厭梅莉,她讓牠本應無聊的下午完全不乏味。
於是艾茵看著梅莉開始喵喵叫了起來。梅莉聽著聽著露出了然的表情,過了一會,她便「哦」了一聲,打斷艾茵持續不斷的喵喵聲。
「哦,你就是擔心他嘛!」
「喵。」
「既然這麼擔心,要不要去看看呢?」
「喵嗚?」
「嘿嘿。」梅莉抱起牠站了起來,嘴邊一抹得逞的笑容。「無聊的下午即使有了小貓的陪伴,還是得做一點有趣的事情。」
完了。艾茵有點後悔把一切告訴梅莉。
牠垂死掙扎地喵了幾聲,梅莉揉揉牠的頭,給牠一個令牠放心不下的「你放心吧」的表情。
梅莉從她隨身的皮包中翻找出一個魔杖,便是昨天她臨走前在空中指劃的那隻。她用魔杖前端輕輕點著艾茵的耳朵,一邊在旁邊詳細地解說:「這是可以讓夢境實體化的不可思議魔杖。很神奇的喔,小貓許個願?」
艾茵拼死地搖頭。
「什麼啊!信不過我!我昨天不是就在你旁邊消失的嗎?」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呃,是、是這樣沒錯啦,一開始會來這裡本身是個魔法的錯誤……可、可是──」
「喵!喵喵!」
「什麼『沒有可是』!小貓你明明只是一隻不懂魔法的貓怎麼可以對博大精深的我說出這種話!」
「喵喵喵!」
「不要再說了,我什麼都不要聽!你不許願我就自己施法喔!」
艾茵像個孩子一樣喪氣地垂下頭,是個十分人性化的動作。牠是真的擔心弗雷特里西,可同時牠也十分畏懼那個像是玩具的魔法杖。誰知道這個像一陣風把梅莉吹來的奇怪東西會把牠帶到哪?
「哎,一次。就一次!小貓你如果覺得魔法太無聊,我以後來這裡就陪你聊聊天就是了……」
梅莉突然換上一副委屈的模樣,眼巴巴地對著艾茵說。一瞬間覺得角色互換的艾茵十分無言,若是梅莉昨天能自由去、今天能輕鬆來,那麼自己信她一次也是應該的,不過牠就是無法跨越心理障礙,牠就是害怕那個會發出閃光的魔杖。
梅莉聽了牠的煩惱之後笑呵呵地要牠施法的時候閉上雙眼,艾茵又說牠覺得渾身不舒服,梅莉又說她可以幫牠治病;艾茵說牠突然想睡了,梅莉說她一個小時後會叫醒牠。總之什麼方法都被梅莉用笑容一個個駁回之後,艾茵終於懂得弗雷特里西會像氣球一樣的原因,或許他的上司就像梅莉一樣纏人!
最後艾茵嘆了口氣,當然出口的是一聲淒厲的貓叫。梅莉聽了自然是歡喜,一手抓起艾茵、一手抓起魔杖,立刻站起身子。
她像醫生交代病人那樣仔細而慎重,告訴艾茵閉上眼睛,想著弗雷特里西的樣貌。牠閉上雙眼想著那個給牠溫暖懷抱的男人,勾勒出牠每一個印象中的角度。
梅莉要牠睜開眼,告訴牠說她收到了他的樣子,接著告訴艾茵一件驚悚無比的事情。
「我們要直接去他們車上!」
「喵嗚?」
「因為他們肯定還在半路上嘛!現在才……」她看一下時鐘。「七點半。而且我們也不知道他公司在哪,到車上是最快的方法。」
「喵喵喵喵!」
「放心,我會先讓我們隱身的。」梅莉一笑,抱起艾茵一陣天旋地轉。在搖晃之中牠被提醒著要閉上雙眼,接著牠就像有家室的男人要拋開妻小參與國家戰爭那樣悲壯,告訴自己要相信梅莉。沒錯,相信梅莉、相信弗雷特里西、相信伯恩哈德、相信所有牠愛的人。
他們果然到了車上。
只是不是弗雷特里西和伯恩哈德的車子,梅莉不好意思地笑著,在駕駛打開車門的時候一起溜了出去。
他們的車子就停在不遠處,艾茵為梅莉並沒有施法錯誤得太過離譜而感到慶幸時,弗雷特里西就從車上下來。他換上西裝一副沉熟穩重的樣子,艾茵不自覺地想起他的懷抱。
「小貓,就是他們吧!」梅莉指指伯恩哈德和弗雷特里西。「現在我們隱身起來了不用怕,只是有些事情還是正大光明一些好,唔……」
「喵?」
「比如說?噢,比如說,要問到一些情報的時候。隱身著總不可能這樣就開口吧。」梅莉盯著他們兩人朝著一棟大建築走去的背影說。「想必那就是他們公司了,目標就在眼前的感覺真是刺激呢。噢,對了,小貓……」
艾茵感到一陣寒顫。
不過牠想要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妳們是羅倫斯先生的女兒?」服務員小姐一臉不相信地問。
比較高的少女怯生生地開口:「呃,那個……是的。我和妹妹來找爸爸。」
另外那個比較矮的女孩盯著姐姐突然抽泣了起來,少女被嚇了一跳趕緊蹲下身子問著女孩出了什麼事。
「艾、艾茵姐姐,我肚子餓。」
艾茵一臉苦惱地看著朝她撒嬌的梅莉,再看看一旁神色冷淡的服務員小姐。
「事情……事情就是這樣。她肚子餓了,所以我們來找爸爸拿些錢……」
「小妹妹,把戲也玩好一點,羅倫斯先生根本沒有女兒呀。」
「不,妳不相信我們嗎?我們真的是──」
「夠了。」服務員小姐嘆口氣,下了最後通牒。「請妳們在五分鐘內離開這裡,不然我就要叫警衛了。」
嗚哇……事情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呀!艾茵十分苦惱地盯著梅莉,因為身高的關係,那邊的服務小姐幾乎看不見梅莉的臉。只見她朝艾茵作出一個小小的勝利狀,用嘴型說「叫警衛來就對了」,一邊咯咯笑著。
艾茵覺得很不妥。非常不妥。非常之不妥。她知道五分鐘過得很快,在服務員小姐蹙著眉頭對著電話低低說著什麼的時候,她就知道已經到了。兩三名穿著制服的男人旋風般地捲了進來,一看見艾茵和梅莉還沒有反應過來,朝著櫃台小姐一問:「怎麼了?」
「她們兩個已經妨礙到我們的──」
「『夢幻魔杖』。」
這是能夠將夢境實體化的魔杖。
艾茵突然將梅莉說的話再想過一遍,有點驚嚇地看見警衛和服務員小姐一改態度,對她們畢恭畢敬起來。
「噢,原來是羅倫斯先生的女兒,這邊請。」那個服務小姐笑得滿面春風,一邊引著她們上電梯,並在闔上的電梯門前目送她們離開。
「妳為什麼不直接對那個小姐施法,要讓警衛來了才弄?」艾茵在電梯中小聲地問。
「嘛……」她撇撇嘴角。「我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不是太偏就是太過,所以我想要一次多點人比較保險……」
艾茵了解地哦了一聲,兩位羅倫斯小姐還在低低交談,電梯門就到了它的目的地,瞬間打了開來。
梅莉再次拿出魔法杖,黃光一亮,所有在眼前的人都歡迎她們的到來。
除了弗雷特里西。
「哎,大小姐和小小姐,今天特別有精神啊!」一個中年男子笑著說,艾茵直接忽略他看向在後面的弗雷特里西。她其實不知道他在這層樓,不過對於這種小巧遇她是暗暗自喜的。相較她的愉悅,弗雷特里西抬起沒有比家裡精神多少的雙眼,環視一周,在兩人視線對上的時候對她緩緩一笑就繼續埋頭苦悶。
艾茵猜著興許是那名老闆的傑作,不免有點難受,她拉著梅莉走過人群,到了羅倫斯先生的辦公室面前,壓低身子問:「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當然是觀察一下囉。」梅莉跟著低低地說。「先觀察他那個老闆。在這種大公司裡,最上頭的老闆居然跟他們一起工作讓我吃了一驚。說起來,這個羅倫斯先生只是個經理卻被大家這麼注重著,想必大家也是很尊敬他們老闆的。」
「咦,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梅莉肯定地說,艾茵突然覺得她好像很可靠似地全身灑滿了光。「以羅倫斯小姐的名義在公司走動,不會被懷疑、不用偷偷摸摸、也不用擔心情報問不到,只是事後要消除記憶的部分要小心更動就是了……」
艾茵其實一點也不想聽梅莉是如何運用魔法修改人的記憶,她轉過頭看著狹長的走道,盯著弗雷特里西的半顆頭。
「知道妳很擔心啦,小貓。」梅莉說,隨即笑了出來。「我們先去見過爸爸吧。」
羅倫斯先生對於他的兩位寶貝千金居然來到了公司,感到又開心又震驚又一陣陣狂喜。他平時可把這兩位掌上明珠當寶貝在捧了,沒想到在工作之餘也能有她們的慰問,羅倫斯先生真是覺得八輩子都值了。
這傻爸爸唯一覺得奇怪的地方,便是他那兩位女兒一來就問起老闆的蹤跡。雖然他那大女兒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不過他還是對於她們的主動感到些許震驚。聽起小女兒說她們只是幫忙他的屬下轉交東西時,傻爸爸羅倫斯簡直不知該作何感想。雖然交付給她們的人可能只是忙的不可開交,逼不得已只好動用這兩位千金,也或許別有用意,無論如何,羅倫斯先生和他妻子在家可是從未叫過這兩位孩子做過家事的,因此聽到她們興致勃勃又充滿幹勁的樣子,傻爸爸簡直是又愧疚又有些氣憤。
當作是磨練也好,最後他豁然開朗地想,告訴她們老闆就在過去一點點的辦公室裡,讓她們小心走著。
告別了女兒們,羅倫斯先生覺得自己今天的工作效率肯定十分不錯,做事起來必定事半功倍。他一邊寵溺地想著女兒們的臉,突然驚覺了什麼事,但又說不太上來,他決定把一切都歸咎於是女兒們太美麗而造成的錯覺。
梅莉的魔法是有漏洞的。
身為施法者,她自然比誰更了解這一點。不過這種小事情她只需要透過頻繁地施法來補足就好,但艾茵可不這麼認為。
她緊張兮兮地抓著梅莉的袖子,為了要配合她的身高而做出彎腰的舉動。梅莉拍拍她的手,安撫道:「別怕,沒人會發現的啦。」
「剛剛羅倫斯先生差點就……」
梅莉確定四周沒人後才得意地舉起法杖。「我反應很快的。」
對於對方如此自信滿滿的狀態,艾茵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麼反駁,再加上她是真的很擔心弗雷特里西,他在家裡那種受傷的表情就像幻燈片掠過她眼前,就像勵志片一樣給了她勇氣。
打開了老闆辦公室的門,艾茵又看見一道黃光。和那些人差別不同在於,那位被稱作老闆的青年只是皺了皺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她們,有點不耐煩、神色不善。
「妳們是……噢,羅倫斯先生的──有什麼事嗎?」那位青年皺眉問道。
對於青年過於年輕的樣貌,艾茵在心裡偷偷嚇了一跳。她總以為「老闆」就是要有歷經滄桑的樣子,好歹也要有她寵物店中年老闆的年紀。不過青年卻十分年輕,年輕得就像是未經社會歷練的小夥子,但她從他眉宇間透露出的氣度明白對方能夠爬到這個位置並不是純粹幸運可言。
「老闆先生,」梅莉甜甜一笑,一邊說一邊踮起腳尖,將手上的東西放到比她還要高的位置上。「這是艾瑪小姐要我們轉交給你的東西。」
「哦。」
「老闆先生,」梅莉又繼續開口。「最近一切如何呢?」
艾茵正為梅莉現在的年紀問出這樣的話語感到不妥,但青年卻沒有意識到這點。她能夠感受得到他現在只希望她們趕快出去,或許他必須處理公務或之類的。但梅莉顯然裝作不知道這一點,一下子笑著就問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妳們是羅倫斯派來賄賂我的?告訴他,我是不會接受他那個企──」
「咦,不、不是的!」艾茵慌張地開口。這是她進這房之後第一次開口,青年不免將視線放在她身上。
「那妳們……」青年略帶遲疑地開口,似乎在思考要怎麼對這兩個小女生說出殘忍的話又不至於太傷人。當然這是艾茵略帶想像力的單方面猜測,她腦筋轉了一轉,想開口卻又沒說,只覺得這場鬧劇真是太恐怖了,到底什麼時候能結束呢。
梅莉見場面呈現僵局,便開口笑道:「好吧,實話實說。其實是姐姐她學校要作報告,需要拜訪有成就、成功的人士──因為我們覺得拜訪爸爸太彆扭了,所以我跟姐姐說或許可以來拜訪老闆先生!老闆先生,你願意幫姐姐的忙嗎?我想如果是老闆先生一定會願意的吧!」
艾茵看著梅莉自然地扯出一大堆她連事先都沒有聽說過的謊話,內心不自覺一陣嘆為觀止。雖然說謊不好,但一想到弗雷特里西她就頓時將那些從人們身上學來的道德觀念拋向了一邊。
青年一愣,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哎,這樣啊。可是我現在在忙……」
「我們這幾天都放假,可以等的!」
「……好吧,那到時候妳們再用這個聯絡我……」青年嘆口氣,從旁邊的盒子中掏出一張名片。「打上面那個,那是公司的電話,如果是秘書姐姐接的,就跟她說是妳們是誰就好。」
梅莉感激地應了一聲,笑呵呵地拉著艾茵就跑出了門。
「怎麼辦,我們改天再來嗎?」艾茵低聲問,她不習慣這種祕密似的談話。
梅莉撇撇嘴,勾了勾手,艾茵隨即低下頭來將耳朵湊到梅莉嘴邊,但對方卻狠狠拍了她的頭一下。
「咦──妳、妳幹麻……」
「小貓妳真是笨啊,他是叫羅倫斯小姐們改天來,又不是叫我們改天來。」
「妳是說……」
很快地她們就走到了剛才人群眾多的辦公室,大家看見她們出來了都友善地朝她們一笑。艾茵立刻住了嘴,跟著梅莉走過人群,走過弗雷特里西座位旁的時候多看了一眼。
她想著自已現在是羅倫斯小姐,如果過去和他說說話,對方應該會搭理她才是。於是她壓壓梅莉牽著她的手,示意對方停下來。梅莉疑惑地轉過身,艾茵已經怯生生地開口。
「啊,那個,弗──先生……」
「嗯?」弗雷特里西沒精神地抬起頭,看見是她的時候笑了一下。「羅倫斯小姐,有什麼事情嗎?」
「你、你看起來很沒有精神……」
弗雷特里西愣了一下,隨後笑了出來。艾茵不知為何盯著他的笑容失了神,她隱約察覺到對方說了些什麼話,像是「妳別擔心」、「啊,是羅倫斯先生要妳來關心我的嗎,真是不好意思」,不過艾茵並沒有特別在意。
對她來說,她終於知道了弗雷特里西笑起來的樣子是怎麼樣。純粹、不帶一點雜質、就像迎風中的花、就像當空的豔陽。那張笑臉和她記憶中的許多部分相互重疊,包括他站在外面盯著還是貓的她,溫柔地對著她笑。
激烈的情愫就像潮水開始淹沒過艾茵的咽喉,她就快不能呼吸了。她緊緊瞧著對方,直到弗雷特里西不太好意思地發出一點聲音。「呃,妳怎麼了?羅倫斯小姐。」
「姐姐今天有點不舒服!」梅莉突然跳出來說。「她、她頭暈。」
「哦。」弗雷特里西瞭然地回答。「那妳們得小心點,聽說最近很多流行性感冒……」
「嗯嗯。」梅莉拉過艾茵。「那我們先、先回家!掰掰!」
「掰掰。」弗雷特里西小聲地回應。
梅莉拉著艾茵走的時候,她過了一會才回過神來。她問了梅莉她們要去哪哩,梅莉沒什麼好氣地說她要回去了。
雖然艾茵有「咦,就這樣要回去了嗎」的疑問,不過梅莉看起來怒氣沖沖的樣子,她頓時也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對不起她,於是便陷入了一陣沉默。直到她們以羅倫斯小姐的身分站在電梯門口,梅莉才悄悄瞅她一下,然後嘆了一口氣。
「妳剛剛,哎。妳剛剛差點就被發現啦!抱歉啦,我的魔力就是那麼不穩。」
那妳還把氣出在我身上啊。艾茵在心裡偷偷想著,不過她沒有說出口。
在等電梯的時間,梅莉安靜了一下又突然開口:「我覺得我們要確認幾件事情,嗯,像是那老闆是怎麼威脅他的、還有要怎麼報復。」
「報復?」
「對啊。」梅莉走進來了的電梯裡,又像是想到什麼似地慌忙走出去盯著艾茵看。「妳該不會要說,妳就是來這裡看看,妳主人如果沒被欺負那就太好了,有欺負的話妳在他回家的時候會好好安慰他,所以沒有要報仇的意思?」
「呃……」
「天!」梅莉拍拍額頭。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著艾茵,艾茵也用同樣的視線回瞪回去。「雖然還不知道妳主人是怎樣被惡整,可是他都那一副沒精神的樣子,想來也好過不到哪去。」
艾茵盯著上來的電梯又關上門,開口想提醒梅莉,但對方卻打斷她繼續說下去。
「所以,我們在搞懂一切之後呢,當然要好好替他報復一下!這才有爽快的感覺!」
艾茵遲疑地回答:「怎麼感覺是妳沒事找事做地想要報復……」
梅莉「呃」的一聲,一時還真的想不到話反駁,便用一種霸道的口氣硬是逼艾茵答應了下來。其實這件事情對艾茵來說,起初是有點擔心、有點心疼,直到她看見了弗雷特里西的笑容,才真正發覺他平時是多麼的溫暖。
想要為他做些什麼,即使他不知道是她做的也沒關係。艾茵是如此想著的。
「這樣就對啦!」
「那我們要怎麼做呢?」
「先觀察。」
「那我們還要不要回去了?」
「不要了。」梅莉掏出魔杖,確認周圍沒人之後比劃一下,她們就像透明空氣一樣隱身進了牆壁之中,無聲無息。
同個時間,另外一端傳來的腳步聲幾乎是快速地朝這而來,艾茵趕緊閉起呼吸、放慢腳步,看著腳步聲的主人慌忙走近,帶著不耐的聲音朝後面的人宣佈:「你要跟我到什麼時候?」
大概是因為好奇,艾茵轉頭看向發話的人,對方是個紮著馬尾的女孩,眼神十分精神,就像是澄澈的寶石。在她後面緊跟著的是羅倫斯小姐拜訪過的青年老闆,他哀怨地盯著他眼前的女孩,過了一會才愣愣地說:「妳、妳好不容易來一趟公司……」
女孩翻翻白眼。「給弗雷前輩一點東西。」
「弗雷特里西……」青年咬著牙重複一次,看著女孩踏著腳步又要離開,便趕緊拉住她的手。「露緹亞!吃過午飯再走嘛!」
「不要,我有約了。」
青年甩甩她的手,哀怨地問:「妳到底有沒有當我是妳男朋友──」
「男朋友不代表要天天在一起,不是前幾天才見過嗎?」
「可是──」
露緹亞嘆口氣摸摸青年的頭。「乖啦乖啦。明天再跟你一起吃飯?」
對於女孩的柔聲勸說,青年猶豫了一會才答應下來,露緹亞看他答應就要進電梯,他又一瞬間拉住她的手。
「又怎麼?」
「呃,路上小心……」
「嗯哼,工作加油。」
電梯門在艾茵面前闔上,她感覺到自己滿面潮紅。
跟蹤人這回事在隱身之後非常方便,再加上艾茵本來就是隻貓、梅莉又是個小孩子,腳步自然輕柔,被她們跟蹤的人也就沒有起疑心。
她們跟著青年老闆走,和他一起拐過剛才她們走過的路,回到了辦公室,隨著一個比一個大聲的招呼聲,艾茵猜測他在公司的聲望真的十分地好。
梅莉壓低聲音告訴她說羅倫斯小姐的魔法已經消失了,順帶連有關羅倫斯小姐的回憶也消失掉了,艾茵雖然想問她更細節的問題,不過她知道現在不適合開口,也就沒有接話。
隱形的人是看不見另外一個隱形的人的,不過她能感受到梅莉就在她附近,她一面這麼想,一面躲過從後頭慌忙拿著資料要朝她撞來的業務小姐。
「弗雷特里西!」老闆的聲音宏亮地響起,帶著明顯的不滿。「既然這麼累,要不要回家休息呢?」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集向弗雷特里西身上,被大家盯著的人錯愕了一下,將頭抬了起來。老闆大概以為他在睡覺,但他其實是在趕稿件,不過現在這個情況下,弗雷特里西並不打算出聲反駁。
「呃、老闆……」
青年走近,艾茵連忙跟著他走到了弗雷特里西身邊,看著他低下身子,語氣不滿地問道:「露緹亞給了你什麼?」
弗雷特里西盯著青年看,開口解釋:「老闆,我跟她真的──」
「她給了你什麼?」
弗雷特里西猶豫一會,從西裝口袋拿出一樣小飾品。
「她說這是她上次旅行的紀念品……老闆,我跟她是學長學妹,在之前的學校。我真的沒有、沒有對她有意思,上次看見也只是訝異一下就幫著她,真的──沒有──」
他的聲調隨著對方不相信的表情而逐漸低落,最後他悶聲地賭著氣,把吊飾拿給了對方。
「老闆那麼想要你就拿去吧,如果這樣可以讓你相信我跟她沒有──」
青年一把搶過那個吊飾,惡聲惡氣地看向對方。「電梯前面好像有點髒啊,有些腳印,弗雷特里西竟然還可以在上班時間睡覺,就代表工作做完了很閒啊。不如就請你造福全公司的人,去電梯前清理如何?」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弗雷特里西當然也不敢拒絕。他不甘願地關上筆記型電腦,朝堆疊著清潔用品的倉庫走去。果然被誤會上班睡覺了……啊,算了。
艾茵跟著他到電梯前面,看著他蹲下身子用抹布擦了下,然後嘆了口氣,看著電梯門開始發呆。
「明明乾淨得很,可惡,臭老闆,咒他三天拉肚子……」
艾茵不停地點頭認同弗雷特里西的話。一邊覺得那個青年真是太過分了,雖然她只看見剛才一次那種情況,但她能夠想像得到其他她沒有看見的,又有多麼過分。
她感覺到了梅莉輕手輕腳地繞過她身邊,抓起她的手。她們放輕腳步離開電梯門,艾茵最後又回頭看了一眼她的主人,然後兩人便轉入了一旁的逃生樓梯裡。
梅莉把逃生門關起的那一瞬間,艾茵發現自己已經可以看見對方了。
「呼,幸好……」梅莉輕輕地說。「差點就要被看見了!」
原來是魔法效用到了,艾茵心想。
「哇,剛剛那老闆……真有點不可理喻啊。」
「嗯……」
「小貓妳現在心情很複雜吧?很想報復吧?」
艾茵愣了一會,在自己意識到之前,自己已經發出了「嗯」的聲音。她慌忙地又補充:「可、可是,我不想殺人……」
這次換梅莉愣了一下。她瞇起眼睛盯著艾茵看,艾茵後退了一步、她便前進了一步。最後梅莉蹲低身子,把頭埋進膝蓋裡,身體不停顫抖起來。直到艾茵聽到一些細碎的悶哼聲,她才發現梅莉是在笑,還是那種不可遏止的狂笑。
「小、小貓……妳,妳思想……妳思想是哪個封建年代的人!哈、哈哈……誰說報復就是要殺人呀?居然還用一臉認真的表情跟我說,妳、妳剛剛該不會就是為了這個才說不想報復──」
艾茵面紅耳赤,被笑得有點惱羞成怒,她瞪著梅莉,突然之間像洩了氣的氣球一樣,頓時之間她的確能懂弗雷特里西被欺壓的無奈。
「報復當然就是,用點小魔法捉弄他、警告他。像是在他的午餐裡加南瓜、或是在他的皮鞋裡放假蟑螂、呃,或是把他襯衫剪個洞……」
梅莉越說不知為何自己有點心虛,見艾茵還想聽她繼續說下去,不耐地哼了一聲,拿出魔杖又是一陣黃光,她便拉著艾茵的手走出逃生門。
艾茵想起一個細節的問題。
「既然我們現在是隱形著,那我們剛剛為什麼要假扮成羅倫斯小姐呢……一開始就隱形著進來的話……」
「不就告訴過妳,這樣子比較好問到情報嗎?」
「可是我們也沒有問到什麼情報。」
「……妳、妳意見很多耶!臭貓!妳明明也跟妳主人說到話了,妳就不要再挑剔了!」
艾茵聽了她的話不再挑剔,只是覺得剛才的舉動確實有點多此一舉。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呢?」
「觀察他的作息,嘿嘿。然後破壞他的計畫。當然還得裝神弄鬼地說:『你要是再欺負弗雷特里西先生的話,我們就會像惡夢一樣跟著你。』之類的話喔。或是直接扮成那個露緹亞姐姐也可以……」
艾茵聽了這些雜亂的計畫感到一陣暈眩。
「我們現在就行動!」梅莉笑得燦爛,艾茵卻悶得發慌。
艾茵慵懶地躺在弗雷特里西懷裡,舒服地享受著主人善意的撫摸,甚至都要睡著了。只是牠知道今天有特別的事情得做,所以牠還是強打起精神,朝弗雷特里西喵了幾聲。
他現在只有在放假時刻會顯現出以往的笑臉,艾茵覺得比起愁苦,還是如同暖陽的笑容更適合出現在對方臉上。
廚房飄來伯恩哈德煮飯的香味,艾茵精神地抖動鼻子,喵了一聲跳下弗雷特里西的懷抱。後方傳來他吃驚的叫聲、接著是令牠安穩的笑。
「小艾茵肚子餓啦──」
弗雷特里西一邊說一邊趕上來抓住牠,摟著牠往廚房走去。
「伯恩,早餐──小艾茵想吃早餐──」
「快好了。」
對方冷靜地說,其實心裡頗為無奈地看著弗雷特里西擺弄著艾茵。
其實他是想讓弗雷特里西辭職的。不過他認為如果弗雷特里西能夠撐過這次的歷練,以後一定是個獨當一面的員工。基於各種原因,即使伯恩哈德必須面對弗雷特里西二十四小時的臭臉,但他仍然覺得他應該堅持下去。
只是內心不免會有些心疼,這時候艾茵就是個吸引他們注意力的好方法。他喜歡艾茵、弗雷特里西當然也是,伯恩哈德只能用其他方法來彌補弗雷特里西的委屈,例如對艾茵好。
他替艾茵盛了一碗牛奶、外加一些貓糧、和一隻魚。他順手添了兩碗飯,放到了弗雷特里西面前。
「快吃吧,別遲到了。」
「哦。」
於是一切又像日常一樣踏上步調走。汽車發動的聲音、弗雷特里西離別前喊著小艾茵的擁抱、還有伯恩哈德撫著牠的頭,跟牠說:「今晚會晚點回來喔。」
直到門關上了,艾茵幾乎可以把這套流程背誦出來──一道黃光、一名少女。
牠與梅莉已經相識一個月了,比起一開始的敵意、撇開一些無奈,牠其實很喜歡這名任性的少女……大概只差弗雷特里西一點。在她身旁總是能夠笑著,儘管艾茵認為十之八九是苦笑。
梅莉很喜歡抱住貓型的牠,並告訴牠說她其實很久之前是想養一隻貓的。
一像帶著笑容的少女今天一上門卻愁眉苦臉的,她抱住艾茵,像弗雷特里西之前那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小艾茵──抱歉──明明說好了今天要一起去打倒他老闆的──嗚──」
喵嗚?
艾茵不停用貓爪輕撫著梅莉的背,直到對方冷靜下來之後,牠才聽見對方帶點哭腔的解釋:「今天!今天……哎,反正我今天有事不能夠陪你了,小艾茵,嗚……」
喵嗚?
「就是,嗯,我哥哥啦,那個威廉哥哥,他、他,呃,說我太會跑出去了,今天說什麼也要讓我待在家裡好好學習不可,我現在是趁著他還沒醒來偷跑出來的!如果讓他發現我就完啦!」
艾茵隱約聽說過梅莉之前提過她哥哥,總是帶著一點畏懼,不過牠能感受得到其實梅莉是喜歡著她哥哥的,只是她更喜歡自由。
艾茵喵喵地叫著說,她們可以明天再去、或後天、或大後天、或大大後天、或……可是梅莉只是哀傷地盯著懷中的艾茵,用一種命運進行曲悲慘的音調訴說她的滿腔委屈:「他說以後也不行,之後都不行!嗚,他還禁止我在家裡用魔法,他說那是奇怪的小女孩才會喜歡的東西,總之!小艾茵,我以後只能偷跑出來了,我還是會來看看你,只是我們不能去報復了……」
喵……艾茵叫著。其實牠有點喪氣,因為他們已經努力了一個多月了,把那老闆的習性都抓了出來,包括他是叫里斯這件事情、也包括他的情人露緹亞什麼時候會去哪裡也都瞭若指掌。
但既然梅莉有困擾,艾茵也不好意思麻煩她,只是一想到之後梅莉就只能來一下下,還是有點難過。再加上無法幫弗雷特里西平反的委屈,噢,天啊,天知道牠這一個月來看了多少里斯欺負弗雷特里西的畫面,一想起來就讓牠十分難受。
梅莉像是看出牠的心思一樣,摸摸牠的頭。「我就知道小貓你會捨不得……」
艾茵的鼻子抖動了一下。不妙,好像有點不妙。
「所以我就想出一個辦法啦!」梅莉喜悅地一笑,抓起艾茵轉著圈。艾茵很想制止梅莉在邊轉牠的時候邊唱不好聽的歌,但牠已經頭暈目眩了,就連說話都會扭曲音調。
等到梅莉停下來,艾茵覺得眼前的一切都眼花撩亂了起來,隱隱約約聽到梅莉在耳邊說些什麼。
「我把魔法杖借給你,今天小貓你自己去吧!」
……喵、喵?
「很開心是吧?對呢,不用擔心你不會魔法,只要向這個魔法杖好好許願就行了,要不你試一次?」
艾茵十分想辯解牠那兩聲喵才不是表示開心的意思,梅莉明明聽得懂貓話,還假裝不知道牠表示什麼,真是太過分了。不過牠還沒說話,梅莉手就一揮,身體一陣異樣,有一種迅速被抽高的感覺,就像是被打了生長激素。
「妳變成人真是漂亮。」梅莉笑彎著眼睛說。
「哎……」艾茵摸了摸自己的臉,嘆了一口氣。「可是梅莉,我──」
梅莉伸出手遏止她接下來的話,並將魔杖推給了對方。「拿著,許個願!說妳要變成魔法少女。」
「我沒有魔力──」
「有的有的。不是都說貓有九命嗎?不是都說貓有靈力嗎?小貓妳身為貓,自然知道這些不是子虛烏有的杜撰吧?」
「可是──」
「別再可是啦!看過《灰姑娘》嗎?我就是那個小精靈,這法杖是南瓜馬車,妳就是美麗的姑娘!只是妳的主人不會虐待妳、而且妳也不用在午夜前回來。」
「我不──」
梅莉把魔杖搶了過來,指著艾茵的鼻子。然後艾茵就看見一陣黃光,天,這是梅莉施法的預兆,接著自己就像被泡沫包圍一樣,全身輕柔地飄浮了起來。艾茵感覺全身的異樣就像是一場電影,而她就是女主角。
等到她意識過來,她已經換上了以粉紫色蕾絲為點綴的洋裙,就像是雲霧一樣柔柔的裙襬繞在她大腿上,隨著她腳步移動而繞起圓圈。
艾茵十分訝異自己換上了這套裝扮,看起來跟梅莉的衣服很像,只是她還來不及開口,梅莉就以著急卻滿意的表情望向她。艾茵看見她拿著魔杖對著她自己,一陣黃光就源源不絕地繞在房間之中,像是能量的泉源。
「小艾茵,妳現在就像灰姑娘一樣有著暫時的魔力,妳快去給那個里斯一點顏色瞧瞧!要有成果才回來喔!」梅莉最後的聲音消失在空氣之中,唯一不同的是艾茵已經不覺得那光刺眼了,她看著對方清晰的身影逐漸模糊,接著隱沒在空氣之中,感到一陣讚嘆,最後視線中是梅莉噙著笑的眼睛,然後一切歸回寧靜。
梅莉手上的魔杖留了下來,掉到了地上。
艾茵突然拾起了勇氣──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就船到橋頭自然直吧。她想起了弗雷特里西、想起了她的一切,更堅定了內心的想法。
不過有件事情她必須先確認,她盯著地上梅莉的魔杖,蹲下身撿了起來,然後看著不遠的她的碗中,遲疑地比劃著:「呃,變、變滿牛奶!」
梅莉並沒有騙她,她的碗中頓時多了一碗牛奶,就像是伯恩哈德替她倒完之後她從未喝過一樣。她開心地拿起來猛灌一陣,滿足地嘆口氣,看著手中的魔杖,對自己點了點頭。
她學習著梅莉的樣子,拿起魔杖,這是一個能讓夢境實體化的魔杖,她想著,所以她只要想像就夠了……她閉上眼睛,想著自己置身在弗雷特里西的辦公室裡,正想揮動手中的法杖,她突然想到自己突兀地出現未免太過嚇人,於是腦筋一轉將地點定在了那層樓的某間女廁。
她睜開雙眼,看著自己眼前的馬桶,便知道自己成功了,她愉悅地叫了一聲便趕緊捂上自己的嘴,小心翼翼地聽著外面的人驚恐地問:「咦?什麼聲音?」
艾茵揮動法杖,讓自己可以透視廁所的門看向外面。她瞇起眼睛確認過外面都沒有人之後才打開門,並且讓自己隱身起來。
她熟練地放輕腳步、並朝弗雷特里西的辦公室走去,在這一個月以內她已經走過這條路無數次,所以她能夠清楚地辨認她的所在位置。
弗雷特里西還沒來,她耐心地等了一下,並看向辦公室的時鐘一邊默數著。
因為弗雷特里西總是能給她勇氣,所以她想要在捉弄人之前再看他一眼,艾茵一邊這麼想一邊笑了起來。
可是辦公室的其他人都已經陸陸續續地到了,還是沒見到弗雷特里西的身影。艾茵跑到對方的桌子上確認,上面堆滿了她看不懂的文件,於是她便喪氣地垂下頭。
「老闆又在刁難弗雷了,他到底是哪點惹到他呀?」一個尖銳的女聲突然說,抱怨似的語氣立刻惹來辦公室大家的關注。
一個男的邊咬著吐司邊說:「可不是。大概是看他女人緣太好。不是我在說,弗雷特里西那傢伙真夠過分,把所有年輕貌美的女孩子的目光都吸走,罪不可赦。」
「自己長得醜你怪誰去呀!」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孩氣憤填膺地嚷著。
另一位濃妝豔抹的女人也跟上:「是呀,怪你媽去吧你,沒弗雷前輩的冷靜、也沒弗雷前輩的幽默,現在還在咬吐司!」
那個男的被說得臉色一青一白,遂不再說話。另外一個神色比較溫和的男人問道:「這麼說來,這次又怎麼了?」
「誰知道呢!」聲音尖銳的女生叫道。「一來就看見他在電梯前被那老闆拖到一旁指責,估計現在還被罵著呢。伯恩前輩本想幫他擋,誰知道那老闆竟然可惡地立刻指派他去做今年營運的驗收,真是……」
艾茵立刻跑了出去,那把聲音越來越小,小到艾茵十分不安。
她穿過熟悉的走廊,奔向電梯,果然看見她再熟悉不了的身影,早上她還窩在他懷中,看著他久違的笑臉失神。
老闆正拉著弗雷特里西的衣服,都將它拉皺了,在角落神色不善地說些什麼。艾茵跑過去傾聽,弗雷特里西正低下頭聽著老闆的教訓,即使他根本是在找碴,但弗雷特里西什麼都沒回應。
「你最好離她遠一點,不然我讓你吃不完兜著走。知道吧?我不管你是她學長還是她學弟,反正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你最好——」
弗雷特里西發現里斯老闆頓時沒了聲音,正覺奇怪而抬頭查看時,發現對方不知道為什麼躺在了地上。
「呃、老闆?」
「啊——好痛好痛!弗雷特里西!你幹什麼絆倒我!」
「欸?我根本沒動啊!」
對方爬了起來,指著弗雷特里西的鼻子。「那我為什麼會跌倒!」
「我哪知道啊!」弗雷特里西恨恨地說,鼓著臉頰不滿道:「老闆什麼事都推給我,太過分了,就說我跟露緹亞不是那種關係也不相信,不理你了,再見。」
說完弗雷特里西還真的轉身就走,里斯愣了一會才發現發生什麼事,正想喊著對方名字追上去再好好教訓一番,或是推給對方棘手的工作時,不知為何腳下突然一滑,又摔得四腳朝天。
他奮力地爬了起來,想著是不是鞋底被磨平了今天再去買一雙吧,結果自己回到辦公室的路上又被滅火器給勾到外套、還被不知哪來的圖釘扎到手。
過了一個不順利的上午,里斯的火氣更甚,午飯時間一出自己辦公室就看見弗雷特里西正和幾個女同事說說笑笑的,那心裡的火更是旺盛。他正想上前找麻煩,想說些什麼「上班時間你勾引什麼女人」的話,自己卻不知為何又滑了一跤。
一切安靜得十分怪異,里斯感覺得到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到了他身上,他覺得丟臉極了,特別是這時候弗雷特里西帶著遲疑的口氣又開口問他時,里斯覺得那句那什麼,Today is not my day真是說得對極了。
「老闆,沒事吧?」
「沒事沒事!」里斯做好了心理建設後爬起來惡狠狠地道,想罵對方的心情也都沒了,就想離開這裡。怎料他才一踏出腳步,就又重重跌了下去,他快速爬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後面還傳來同事們的笑聲,可惡!
是不是辦公室有鬼?是不是弗雷特里西搞的?到底是怎樣?吃飯的路上,里斯推敲著各種可能性,非常想要回辦公室找弗雷特里西理論,但只要一想到今晚露緹亞答應要和他吃個飯,他就覺得其實這種事情也不是那麼重要。
他的厄運並沒有結束,除了他夾起來的青菜飛到了地上,湯也灑到了昂貴的西裝,甚至連柳橙汁都潑到皮鞋上。里斯勃然大怒,付了一張面額極大的紙鈔,對著老闆娘怒吼:「老子再也不來了!」
除了波及到有點無辜的老闆娘,艾茵深感對不起之外,基本上她今天的心情十分愉悅。於是她決定在回到辦公室前給里斯一點喘息的空間,就沒有在路上又讓他出糗。
大概這樣子就夠了吧,艾茵暗自竊笑,正想好好感謝梅莉讓她和弗雷特里西出了這口氣的時候,那里斯像是又想到什麼法子,一回到辦公室就把弗雷特里西拎了起來。
是拎了起來沒錯,他直接跩著對方的後領,無視對方疑惑的聲音硬是將人拖了出去。
「你、你!你!你給我去掃廁所!」
「欸?」
「欸什麼欸,去!去!」
弗雷特里西被帶到了儲藏室前面,語帶不滿地回道:「可是我還在做企劃,老闆自己說過那是很重--」
「管它重不重要,」某人惡聲惡氣地說。「去掃!」
弗雷特里西也只好認命了,他想著等等去廁所一定要打個電話給伯恩哈德哭訴一番之後,在里斯不善的目送下離開。
光是這樣做里斯還不能解氣,他想著等會還要找弗雷特里西要他剛剛說的那份企劃,要是對方說「可是我剛剛在掃廁所」,那他就說「我不是說過那很重要嗎?你早該給我了混蛋」之類的話。里斯正覺得自己的計畫十分完美,天衣無縫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一個人喃喃自語的將心裡想的事都說出口了,他拍拍自己的頭,轉身回辦公室。
艾茵聽了是越來越氣憤,腦袋裡只剩欺人太甚這個詞語,她想起了自己還在寵物店的時候,想起了她身邊的貓夥伴、想起了弗雷特里西。
她尾隨著對方,在對方關上門的時候,牙一咬法杖一揮讓自己現了身。
里斯在要起身倒水的時候看到了她,「哇啊」的被嚇了一跳,艾茵緊張地捏著法杖,感覺自己都要出手汗了。
「妳、妳、妳誰啊!妳怎麼會在這!」
艾茵學著梅莉開始胡謅:「我是上天派來的貓使者!上帝說你一直欺負弗雷特里西先生,該是時候讓你嚐到苦頭了!」
里斯愣了一下。「妳是弗雷特里西派來的?果然早上那些事都是妳做的?果然!果然!妳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不,我才不管妳是怎麼做到的,好啊弗雷那小子,居然派他女朋友來整頓我!說起來居然都有女朋友了還來勾引我的露緹亞!」
艾茵覺得對方有點不能溝通,她捏著法杖,指著對方,正氣凜然。
「閉嘴!大膽狂徒!今天本貓要在這裡、呃、在這裡、那個,拿下你的命!」
里斯用一種看著白癡的眼神看著她,艾茵覺得自己羞愧得要爆炸了,心一橫,又繼續說下去:「所以,那個、接招吧!別再欺負弗雷特里西先生了!記住我是上天派來的!」
里斯不理她,到了門口就要扭動門把走出去教訓弗雷特里西,艾茵尖叫了一聲,快速制止他。
「別亂動!我、我施法了喔!」
「妳在玩什麼遊戲我是不知道,但既然妳是弗雷特里西派來的,那我就要去好好教訓他!」
眼看著對方就要開門,艾茵情急之下立刻揮動魔法杖。那一瞬間,她什麼都沒想,腦中只不停地閃過弗雷特里西的臉、還有她身為貓的樣子。她那些在寵物店的夥伴們、她身為一隻貓的優雅與驕傲、弗雷特里西的笑容,以及絕對絕對要阻止這個人的決心。
然後不知打哪來的十三隻貓就憑空出現,跟著艾茵的舉動,撲向了里斯。
里斯被嚇了一大跳,扭動拍掉跳到他頭上的一隻貓,艾茵看著對方在混亂之中仍然緊握著門把,便又亂揮動了魔法杖。
貓變多了,不知道哪來湧上的貓就像源源不絕的河流,所有毛茸茸的身體開始湧向里斯。
「哇!不對妳做了什麼哪來的貓——」
艾茵傻眼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想起梅莉告訴她魔法也有失控的時候,便明白了現在正是她失控的魔法開始發揮效應。
失控的魔法造出來的貓越來越多,艾茵感覺好像有一百多隻了,她不是很明瞭地看向被貓海淹沒只能「唔唔」亂叫的里斯,又看著所有擠向他的貓。
「哇啊——救我——唔!」
「你、你要答應我不再欺負弗雷特里西先生!」
「是他來勾引我女朋友的——我才沒——哇啊不要擠過來——」
越來越多的貓穿過沙發底下、穿過桌子、踏上昂貴的地毯,往里斯撲過去,艾茵覺得這一切真是十分失控,但她必須把握這個機會:「快說!快說不欺負了!」
「我他媽——我!哇啊我不欺負了、不欺負了,快救救我——」
「發誓!」
「發誓!我發誓!」
在貓海之中,艾茵摸著一隻跳到她肩上的小貓,並揮動了魔法杖。
弗雷特里西踩著開心的腳步回家,還唱著艾茵沒聽過的歌。
「伯恩——今天我升遷了——老闆相信了——我真的,哇有種冤屈被洗刷的感覺。」
伯恩哈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嗯,真是太好了。」
那天他掃完廁所後,里斯狼狽地躺在沙發上驚醒。他直覺剛才那群貓海是個夢,但地上有超多那些貓們掉下來的毛髮,他頓時臉一扭曲什麼都不想再想。
他發誓以後都不養貓了,露緹亞求他也不行,一面看著天空,問著自己是不是真的哪裡犯錯了。
即使還是想刁難弗雷特里西,但腦中總會清晰地記起那天自己的慘況,身體一哆嗦,說出口的話從惡毒的狠罵變成了稱讚弗雷特里西的話語。弗雷特里西愣了一下,過了幾天他才確認老闆對他的態度真的有轉變。他大喜之餘並將所有的喜悅都放到了艾茵身上,整個晚上拿著牠又蹭又抱,惹得牠喵喵叫。
對於弗雷特里西的「耶,小艾茵你真是我的幸運星」這類的話,艾茵一剛開始確實是神經兮兮地認為對方發現了。弗雷特里西的笑臉張揚出他的開心,艾茵盯著他看又瞬間覺得對方是什麼都不知道,一面又放心下來,享受著他的撫摸。
所有的混亂都在牠看見弗雷特里西的笑容開始沉澱,艾茵開始覺得這個世界真美好,弗雷特里西在家的時候牠能和他玩、不在家的時候也有梅莉陪著牠。
伯恩哈德叫了一聲,弗雷特里西便應了一聲。他抓起艾茵開心地說可以吃飯了,便一蹦一跳地前往廚房。
艾茵非常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是家人一樣緊密、就像是家人一樣沒有隔閡,牠能夠感受到牛奶裡面有著伯恩哈德的特殊氣息,牠真的非常非常喜歡。
飽餐後牠縮在弗雷特里西懷中,聞著他衣服上的香味,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未來他們會變成怎樣呢?艾茵在睡夢前如此問著自己,但這個問題的答案比起現在的美好一點也不重要。
至於後來梅莉向牠坦承關於她的事實,並邀約牠一同成為維護城市和平的魔法少女,這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END